松阳县地处浙江省西南部，隶属丽水市，建县已有1800多年历史，有中国传统村落71个，总量居全国第二，是华东地区传统村落最多、风格最丰富的县域，被称为「最后的江南秘境」、「古典中国的县域标本」。

层叠的夯土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云雾翻滚，溪水潺潺，梯田交错……

田园牧歌的治愈生活令无数远方来客流连忘返，但在许多年前，松阳也曾是一处偏僻落败，无人问津的贫困县，面临乡土文化凋零衰败的难题。

为了扭转这一局面，从2013年开始，松阳县政府决心发展乡村建设。

任职浙江省文化广电和旅游厅前，王峻曾长期（2011—2020）在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工作，先后任松阳县委副书记、代县长，县长、县委书记，被当地老百姓亲昵称作是「连厕所都管的县委书记」。

彼时，全国各地都在开展轰轰烈烈的旧村改造，时任松阳县委副书记的王峻却另辟蹊径，不大面积翻新整改，而是把工作重心放到了「保护古村」上。

「他走遍了松阳所有村庄，有的村去了几十次。正是他，推动了松阳传统文化的复兴。」

王峻在乡村调研｜图源：松阳文旅

「不花钱就能修老屋，哪有那么好的事！」

当时的松阳农村算不上富庶，老屋多是以夯土墙、小青瓦、木架构、马头墙为特色的明清至民国时期建筑，梁柱糟朽、墙体坍塌、屋面残破等问题层出不穷，维修成本极高。

村民的顾虑很多。有人担心，老屋修好了以后被政府收回去，还有更多人则担心「修不起」。

王峻想办法降低老屋修缮成本，尽可能简化项目流程，优化工程管理，关于老屋修缮的问题都由老屋的产权人自己决定、自行申报、自我监理。

修宗祠也是「保护古村」工作的一部分，与其他地区简单翻修做旅游景点不同，考虑到当地特别的文化情结，他鼓励宗族自己筹钱，全员参与，调动起了很多村民的积极性。

「拯救老屋行动」在王峻的推动下，松阳县域百余个传统村落和一千多幢传统建筑实现挂牌保护，一百多座宗祠、二十多座古廊桥、六十多公里古道得到修缮保护，濒临破败的传统村落找到了发展新动力。

「我们不是为了修房子而修房子、为保护传统村落而保护传统村落，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乡村复兴。」

在翻修老房子之前，松阳县政府就已开始探索乡村旅游，

「民宿是发展乡村旅游的一种手段，连接乡村、连接农民，但要始终保持群众的主体地位。」

在王峻任职的几年中，松阳走出了一条「活态保护、有机发展」「中医调理、针灸激活」的特殊道路。

因为资金有限，所以要抓住振兴的关键节点，就像耕耘，田地需要一块一块地播种。

「你把穴位点开，打通经脉，让它慢慢恢复生机元气。民宿发展起来以后，还要有生态农业、文化创意等其他产业的加入。」

王峻把建筑当作关键「穴位」，如红糖工坊、大木山茶室、契约博物馆、过云山居、云上平田……

「我们更关注建筑承载什么样的功能，对当地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什么样的推动作用。」

老屋修缮行动颇有成效，带动了松阳60%以上的乡村植入了民宿、农家乐、生态农业、文化产业、艺术家工作室等新型业态。

一二三产逐步深度融合、产供销系统完整的全产业链发展模式，系统推动乡村经济发展模式的调整和生产生活方式的变革。

以红糖工坊为例，除了加工传统红糖，这也是一处集村委议事办公、文化活动传承、休闲观光体验、业态展示等多功能于一体的主客共享乡村博物馆。

不止步于提升村民居住生活条件，王峻同样重视建筑改造的艺术性。

邀请张雷、罗德胤、徐甜甜等知名设计师参与设计，建筑师发挥在地创意，不仅提升了品质，也创造出更多的商业价值、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。

王峻认为：「乡村复兴最根本的是人心改变。」

松阳生态环境优美，传统民俗文化丰富，是放眼全国都少见的「宝藏村落」，但外界的评价并不足以让生活在偏远地区的村民真正建立文化自信。

「我们提出了'3个全面'：文物建筑全面修复，优秀文化全面激活，文化产业全面发展。」

在松阳，建造民宿基本上不会占用新的耕地建新房子，大部分精品民宿都是用老房子改的，停车场与游客中心用的是村里闲置土地。

有关「非遗」节庆活动不是做给别人看的「文艺汇演」，而是村民们饱含真挚祝愿的常态化情感流露。

发展旅游业绝不能破坏自然，要把山水禀赋转换成内在的生产力，要持续深入做生态文明旅游。

松阳番薯干

陈家铺村坐落于海拔850余米的悬崖峭壁上，因为山高路远，产业发展受限，这里曾被当作「整乡搬迁，下山脱贫」的对象。

据陈家铺村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鲍朝火介绍，这里是典型的「三无村」——没人、没钱、没资源。

夏雨清回忆与王书记的往事时写道：「第一次到陈家铺村，松阳县长王峻陪着我走遍了山里村落，在现在先锋书店的那个户外平台，他指着烟雨迷蒙的村子说：你说，我怎么拆得下手？

办法后来找到了：带动村民原地脱贫。

我们在这里开了第一家飞茑集民宿，后来王峻县长又找来了先锋书店，和飞茑集为邻。」

松阳飞茑集

当年只有4间客房的飞茑集和村会堂改造的先锋书店，就这样一起改变了陈家铺。

6年过去，飞茑集的二期也已顺利开业，村里的度假业态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完整，成了远近知名的「网红村」，老百姓现在已经有了文化自觉，对传统村落的保护已形成共识。

据2023年数据显示，陈家铺村共接待游客超60余万人次，实现旅游收入超3000万元。

山果落餐厅

王峻书记对松阳做出的贡献根植于这片土地：农民依然「靠山吃山」，但吃法变了；山区依旧偏远，但交通变了；土地面积没有改变，但增值方式变了；人还是那群人，但眼界和观念变了……

随着民宿旅游火爆、民俗特产的热销和数字化工程进驻，越来越多返乡创业的年轻人们事业蒸蒸日上，推动乡村经济建设可持续发展，如今的松阳，早已跑出了「乡村振兴」的加速度。

我们永远怀念他。

部分参考资料

[1]. 《建筑学报 | 王峻访谈：“乡村复兴，最根本的还是人心的改变” | 2021年1期》，建筑学报

[2]. 《怀念王峻》 ，独立先锋

[3]. 《浙江松阳：为破解城乡发展问题提供“中国式方案”》，央视网

[4]. 《去年被写入中央一号文件的“拯救老屋行动”，在浙江偏僻农村已经做成这样了》，上观新闻

*图片来源：王宁、大米、松阳文旅